第137章 雨暗香闺


    
    光禄还在迟疑,李信儿又道:“光禄,我问你,我的武功如何?”

    光禄伸出大母指,赞叹道:“好。能从我光禄手中夺了东西,而且还能让我光禄全然不知道的,在这座宅子里也没有几人。可见你的武功不差。”

    李信儿道:“既如此,那护送一支簪子,可有本事?”

    光禄笑道:“若如你这样都不能,那我光禄也就不堪了。”

    李信儿道:“这原是少主子小心眼儿的情怀,何故非要陪着他死守。不如暗地里破了它,叫他以后莫要再生这种怪心。”

    光禄原想着,这本来也就没有什么,又经李信儿这么一说,也就同意了。只是交待她,千万把东西拿来了先交由他,否则他定会脱层皮。

    及至申时,光禄便和李信儿各骑了一匹马,在离玉潭庄不远的岔道上分路行事去了。此时,小雨尚在淅淅沥沥下个不住,他二人都戴了斗笠,披了蓑衣,打马在泥泞路上奔驰。

    去的时候还很顺利,只是回来的半道上,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、黑斗篷的蒙面人,拦住了李信儿的去路。

    李信儿勒住了马,心下暗忖道:“难不成这支簪子真的还有别的含意?”

    一想至此,她不禁将包住锦盒的布袋子握了握。

    李信儿喝道:“什么人?为何挡我去路!”

    前头黑衣人道:“留下你手中的东西,再向我们磕三个响头,爷们就放你过去。否则,皮肉之苦还是要叫你受一顿的。”

    李信儿目露晶光,冷冷地道:“那就没得商量了。”

    天幕将黑,雨丝密织。

    前路十几匹马,十几个黑衣人。李信儿一个人一匹马。力量悬殊,前途未知。但李信儿毫无惧意,如此逼迫,神色反添了一层绳锯木断的笃定。

    李信儿一声“驾!”,打马冲过去。

    黑衣人磕着马肚子,一拥而上。

    相逢即刻出手。李信儿在马上用力一蹬,旋身飞起。身下立刻交错杀来两把钢刀。李信儿踏着钢刀,俯身往前伸手一切,直击那人咽喉。那人向后一仰,下腰躲了过去。忽脚下钢刀加力一颤,李信儿脚下不稳,打了几个滚儿翻身落地,手中那装有锦盒的布袋子差点脱了手。正自牵挂手中之物,后方又杀来两人。李信儿翻身就挡,那一头又有人来抢她手中东西。李信儿一吓,赶紧回头护物。

    他们人多势众,又兼个个武功非凡,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。李信儿寡不敌众,又誓死护卫锦盒,分身乏术,自是不敌。

    到后来,他就抱住锦盒,趴在地上,将它死死地压在身下,任由黑衣人翁上来对她拳打脚踢。她只是默默地受着,不吭一声。

    雨还在下。

    一路泥宁。

    屋子里是温暖而舒适的。房门开了,把一个风尘仆仆的美人儿迎进了门。

    “姐姐,千语姐姐――”

    白梓一面唤,一面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扔给了阿奴。

    桑千语已迎出来,笑道:“梓儿,你总算来了。”

    白梓握着桑千语的手,一面向内走,一面笑道:“可不,再不来,姐姐怕要把我给忘了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笑嗔道:“哪里的话!”

    白梓又道:“这下可好了,你身份已明,我再也不用藏着掖着,只管与你亲近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故意叹道:“看样子,倒是把你给憋坏了似的。”

    他二人在软榻上对坐着,阿奴捧了茶来。

    白梓吃了一口,又道:“姐姐不生我的气,我就安心了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诧道:“这话从何说起?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?”

    白梓面有微惭,轻声道:“那一回在东宫琳华苑,我找你算账来着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笑道:“哦,就为那个呀。咱们姐妹情深,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而反目的。那天,你大晚上的来找我,必定是看到李默情状,心中不忍,故找我来理论,看可有别的法子可想。这些都是人之常情,而况你的心思,我又怎能不明白。我知道你对他已有了很深的感情,但你一时糊涂心软,不想竟也会害了他。太子命他在长安搜查我们的人,可会单就长安一处?他那时若不入狱,太子必定还要他去别的地方搜检。到时,我们虽暗中送信于门中之人,到底还需要时间去办。倘或一时接洽不周密,让李默等人撞上了,必定会大打出手。伤及了哪一方,又是你白梓愿意看的呢?这些还罢了。怕只怕,太子那儿不待见他,而他又得罪了我们门中之人,到时你白梓又该怎么处置了?何不将他暂时关起来,既利于我们送消息,又能叫你们之间日后少一些阻碍。”

    白梓道:“姐姐思虑周全,梓儿心里感激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微微一笑,道:“其实,你什么不明白呢?只是,人是感情的动物,有时少不得要被感情牵制。”

    白梓黯然叹道:“话虽如此。可是这一回终究是为了我们,而害他的。他此刻还恼着我呢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笑道:“怪你?就不会和你一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白梓面有惭色,含笑道:“不是他跟着我一起来,而是我追随他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讶然,笑道:“怎么反过来了呢?”

    白梓瞥她一眼,轻声道:“他都不理我,还能跟着我不成?”

    桑千语道:“那他现在在哪里呢?”

    白梓道:“我见他进了镇子上的‘紫泉客栈’,想着他横竖是住那里的,也就放了心,一径赶来玉潭庄会姐姐了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丫鬟说少主子来了。白梓眼放晶光,笑看了看桑千语,一面起身,只见桑里大踏步跨进来。

    “嗨!桑里哥哥。”

    白梓跳了过去,挽住他的手臂,又笑道:“多久不见,你老人家可好?”

    桑里满面春风,笑道:“不好,不好。”

    白梓咬唇蹙眉,斜仰着脸看他,“嗯?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桑里道:“你还知道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呀,我只当你把我这个桑里哥哥给忘干净了呢?”

    白梓扑哧一笑,道:“我才刚嗔怪千语姐姐,生怕她忘了我这个妹妹。你这时倒又来提醒我,生怕我这个妹妹忘了你这个哥哥。可见我们兄弟姐妹感情深厚,心有灵犀,必定长长久久,再不能相忘。”

    说着众人都笑了。

    桑里坐在软榻对面的大椅子上,翘起一条腿,笑道:“梓儿,你这次过来,可是要多住些日子?”

    白梓道:“那是自然。只求哥哥莫要赶我走才是。”

    桑里笑道:“巴不得你不走了呢!”

    桑千语含笑瞥他一眼。

    白梓笑道:“不走吗?那可不行,还能住一辈子不成。”

    桑里道:“那有什么不可的呢?”

    白梓道:“你同意,我爹爹也不答应啊。他老人家统共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岂会放任我不管?”

    桑里沉吟着,笑道:“你如今大了,白伯伯还能管你到几时?若你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桑千语咳嗽了两声,别有深意地笑看着桑里。

    白梓忙问:“姐姐怎么了,哪儿不舒服?”

    桑千语笑道:“哦,没什么,就是喉咙有些干。”

    白梓忙向外吩咐,道:“阿奴,去调一碗蜜花茶来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道:“无碍。就是有些心急,内火攻了嗓子眼,烧干了喉咙。得喝口茶,缓一缓。无论什么,或人或物或事,若论长久,需知情知理,好歹也要候些时日。没得多舌,反伤了助你发声的喉咙,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此话时,只拿笑眼看着桑里。那桑里话赶话,明着是留白梓,实则是暗向人家表明嫁娶之意。桑千语怕他尚未明了白梓心中之意,就要表情达意,除了徒添一份烦扰和伤心外,万一白梓一时臊了,又要与他生疏,多年的情分,闹得大家没意思,反不好。

    桑里见桑千语这样说,已心知肚明,便也不再说下去。只笑道:“妹妹是多管闲事惯了,话说得多,自然不宜喉咙休养。快些住了口,喝盅茶润润才是。”

    说着又白了她一眼,又向白梓道:“你这次来看我,可带了什么礼物了没有?”

    白梓“哎呀”了一声,笑道:“我给忘了。不过,没关系,回头我吆喝一声,让他们把礼物给你们送过来,补上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笑道:“那可不敢当。没的白伯伯说我们讹你东西,向门主跟前告一状,到时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
    白梓哼笑道:“你就贫嘴吧。”

    桑里佯嗔道:“就有你这么不上心的。”

    白梓眼珠子溜溜一转,笑向桑里道:“这不是和你学的?上回,你说送我礼物,临走也没见到。”说着,把眼睛向上斜着。

    桑里拍手笑道:“看看这丫头,还记着呢。那一次,若不是下人冒失弄丢了,我还能食言不成?”

    白梓娇嗔道:“那怎样,难不成就这么算了?”

    桑里笑道:“你别急。我这会子就送你,给你补上,可成?”

    白梓听了,便把玉手向他一摊,笑道:“拿来。”

    桑里站起身来,笑道:“你等着。”一面已跨出门去了。

    桑千语望着桑里跨出去的身影,喃喃道:“我怎么不知哥哥备了什么礼物呢?”

    白梓笑道:“让他拿去,看他有什么好的给我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抿嘴一笑,道:“我才懒得管你们这等私事。只是梓儿,如今玉潭庄中新住进来一个人,我得跟你说说。”

    白梓听了,不禁来了兴趣,问道:“什么人?依我猜,肯定是个重要的人物,不然住不进玉潭庄。”

    桑千语道:“她叫李信儿。你可听说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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